只有中三學歷嘅我好細個就入行學廚,當時唔係為興趣,純粹為生活為搵食,日子有功之下叫做煮得唔錯,而且我冇乜嗜好,放假嘅日子都留喺屋企,所以有啲錢剩。
做廚師雖然辛苦,但勝在人工比起寫字樓高(我以自己中三學歷水平去計,當然唔係同高學歷水平人士比較),所以我好早就立志儲嚿錢開茶餐廳,典型日頭賣早餐常餐,夜晚就做小菜嗰種,慶幸當時嘅女朋友,亦即係而家嘅老婆冇嫌我掛住創業,連一般娛樂都好少,我同佢係喺之前間酒樓做嘢認識嘅。
開茶記頭半年都係死捱,好多人以為我升格做老闆就飛黃騰達,其實邊有咁容易吖,朝早六點起身,夜晚做到十一二點收舖,仲要執頭執尾呢啲慘情位又冇人知㗎啫,始終小本經營請唔到咁多人,我負責煮,樓面靠班伙計,收銀同埋數就靠我老婆,勉勉強強搵到食,而且回本真係用咗一段時間。
人人都以為我做老闆做生意就好自由,可以畀氣人受,但我好肯定咁同你講,做生意受嘅氣比以前返工仲多,舉個例,舖頭個業主年年都加租,其實佢擺到明係想迫我走,聽聞有連鎖式集團對個舖位有興趣,仲肯畀多啲租,業主當然想盡快解決我啦,每次傾租約都傾好耐,每次都要低聲下氣,嗰種滋味又有幾多人體諒同埋經歷過吖。
幾乎年中無休,做足365日,我係鐵人啫,冇理由要另一半咁樣捱法㗎嘛,何況老婆有咗BB之後,我希望佢可以休息多啲,始終餐廳人多容易撞親,食肆亦難免會有人倒瀉湯倒瀉水倒瀉汁,佢大住個肚我真係唔放心。
舖頭少咗老婆,叫咗個由開業已經入嚟做嘅伙記睇數,另外請返個樓面補充人手,呢位女侍應叫阿珍,返工頭一個月正常嘅,但之後愈做愈差,鬧客、失蹤唔返工、送去對面街嘅外賣送咗一個半鐘、遲到早退,仲有同其他樓面伙記嘈交乜都齊,真係好難搞。
阿珍落單嘅時候可以完全唔同個客講一句嘢,平時你去茶餐廳叫嘢食,我諗最差最差個樓面都會問一句「食咩」,但係阿珍完全冇,個客叫嘢食亦都唔會覆單,人哋叫完更加唔會講任何嘢,連一個「好」字都唔會講,我本身唔係太執着,始終呢間只係茶餐廳,但最慘係啲單落錯晒,星洲炒米變乾炒牛河,凍奶茶變凍檸茶,個客問佢拎餐具拎紙巾一去冇回頭,明明見到有人舉手想嗌嘢都可以視而不見。
忍無可忍之下我真係冇辦法再留佢,茶餐廳係我嘅心血,唔想畀一粒老鼠屎整臭口碑,必須強調我全程好聲好氣,而且跟足法例賠償,反而係其他伙計覺得我太好脾氣,其實我唔係好脾氣,只係想好嚟好去啫,我都打過工,明白打工仔嘅感受,就算阿珍做得幾差都好,唔啱講句bye bye咪得囉,唔使搞到氣氛咁僵或者令佢難受吖。
不過我太輕視阿珍喇,賠埋錢送佢走嘅時候,阿珍好唔忿氣,仲揚言會唱衰我間茶餐廳,我真係唔明點解有啲人明明自己做錯在先都竟然咁惡,本以為佢發洩執個尾彩,點知第二日已經嚟料,有人喺討論區話我間餐廳唔乾淨,內容包括用垃圾筒裝沙爹牛肉、廚房啲肉過晒期、侍應會吐口水落杯嘢飲裡面……以上根本完全冇發生過。
可能有人會話:「你係老闆,梗係話冇啦!」我想講嘅係,呢啲嘢冇相冇片,真係得一堆文字,咁會唔會太過份呀?之前有傳某果汁品牌採用爛生果榨汁,起碼有員工影晒相去證實吖,當年有人咁樣唱我嗰陣,真係連圖都冇張。
最吹佢唔漲係咩呀?網上嘅世界的確唔需要真相,人云亦云,有人咁講就當係,好記得當時呢個唱衰舖頭嘅post足足有幾版,討論熱度好高。
呢單嘢係其中一個熟客話畀我知,有另一個跟咗我好耐嘅樓面嬲到震,直接打去畀阿珍嘈,結果阿珍同佢講:「咁又點呀?你證實到係我講出去先算啦!」
網上世界唔止唔需要真相,仲唔需要真名。
事件甚至發酵到去Facebook,一個用假名兼冇相嘅Facebook account開一個post,好快就人人走嚟討伐,我忍唔住直接用真實Facebook去回應,轉個頭起埋我底,係咪我中三畢業讀得書少?點解啲人願意相信一個連真人相都唔敢擺嘅account,都唔相信我用真實身份走出嚟澄清?我唔明,到而家都唔明。
茶餐廳人客明顯少咗,而且阿珍仲未收手,幾乎每日都喺討論區同埋Facebook出post,當然唔排除佢叫埋啲朋友幫手,後來愈作愈過分,作到我老婆同個樓面有路,仲話當時我老婆大肚,個仔分分鐘唔係我嘅。
睇完之後個心好痛,其實我知老婆亦因為呢件事而有啲產後抑鬱,根本就係我老婆要生BB先至請多個樓面,阿珍同我老婆基本上冇乜接觸,點解要咁樣做呀?對你有咩好處呀?點解一個癲嘅人講一啲冇根據嘅言論,會有咁多人跟住相信㗎?
我愈係勇於喺網上反駁,辱罵嘅聲音反而愈嚟愈多,鬧我、鬧我老婆、鬧一個啱啱出世冇耐嘅BB、鬧我啲伙計,後來我先知道一個道理:你可以得罪忙人,佢冇時間同你計較,但千祈唔好得罪閒人,因為佢有大把時間同你周旋。
最風高浪急嘅時候,業主又加租喇,今次獅子開大口,帳面加我每月15萬,根本冇辦法再傾落去,最終選擇結業,我真係好唔捨得間餐廳,好唔捨得啲伙記,我以為可以養呢班員工一世,好抱歉,我做唔到。
經歷咗一陣子低潮,因為老婆同個仔嘅緣故,我決定重新振作,去咗間酒店做廚一直做到而家,雖然當年嘅創業夢已經碎晒,但目前人工算好好,至少唔會365日年中無休,亦養得起頭家。
餐廳冇咗,老婆反而開心咗輕鬆咗,早幾日我哋冇煮飯出去食,真係食得好自在,或者我天生就唔適合做生意,請人唔夠眼光,更加唔識管理,暫時冇再諗搞飲食喇,同埋諗返轉頭,嗰陣開茶記的確係有滿足感,但自己好少開懷地笑,太多嘢要煩,幾萬樣嘢要理,而家嘅生活都幾滿足吖,嚟緊做冬仲約咗班舊伙計上我屋企食飯,就算唔再係佢哋老闆,我都keep住同佢哋做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