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冇一首歌長期喺你個playlist㗎?返老人院嗰幾個月,我成日會聽張敬軒嘅《青春常駐》,每次聽到「那段年月有多好 ,怎麼以後碰不到,那些已白髮的,就如在無聲的控訴……」,我都會有啲眼濕濕。
我哋有啲院友患有老人痴呆,其中一個伯伯好得意,佢周不時問我:「搞掂未?」
我:「咩搞掂未?」
伯伯:「開會呀,何生等緊我哋,快啲啦,你叫咗阿權揸架車嚟未呀?」
其實我都唔知邊個係何生同阿權🤣
伯伯仲會試圖離開老人院,我問佢去邊,佢話趕住搭飛機去美國傾生意,有時都會飛新加坡同埋澳洲,主要係睇佢心情啦!
有次佢屋企人要求同伯伯視像通訊(因為受疫情影響,老人院唔開放畀家人探訪,但大家可以視像),我同伯伯家人傾咗幾句,分享下伯伯嘅日常趣事,佢個仔笑笑口解釋畀我聽:「係呀,我爸爸以前好叻㗎,佢喺公司做到好高級,真係成日要開會,周不時飛去外國傾生意。」
佢另一個女就話:「如果爸爸淨係記得佢開心同埋威水嘅日子,咁都幾好吖。」
伯伯聽到之後似懂非懂,好似清醒咗幾秒:「梗係啦,你爸爸我以前管好多人㗎,都唔知幫公司搵到幾多大生意,冇用喇,而家冇用喇,人老咗冇用喇。」
5分鐘後,伯伯又話自己聽日早機,所以要早啲瞓。
有同事話,一個人後生如果要諗好多嘢,份工要成日用腦,將來患老人痴呆嘅機會係大過啲唔使點用腦嘅人,我半信半疑,乜唔係應該相反咩?愈係用腦,先至冇咁易退化吖嘛,否則點會叫老人家打多啲麻雀喎!不過算啦,反正我冇再深究。
有啲公公婆婆同屋企人感情好好,睇到呢度你可能會問,感情好又點會要老人家入院舍呀?答案好簡單,因為每個家庭嘅環境同條件都唔一樣囉。
個仔結婚,花盡一生積蓄都只係可以喺香港買層納米樓,生完小朋友都冇多一間房,根本安置唔到老人家,又或者全家人都要長時間出去工作,獨留老人家在家中,冇人可以抽身照顧,到時可能仲危險。
唔方便講我呢間院舍係咩性質,但可以話畀你知,入嚟住大約萬幾蚊,私人房就多幾千,點解花得萬幾蚊又唔搵私家看護呢?因為私家看護要自己畀晒,住老人院就有資助,相對上經濟冇咁重負擔。我又聽過人問:「差幾千好心畀個老人家住單人房啦!」唉,唔係個個家庭出多幾千蚊都咁從容㗎嘛,家家有本難念的經。
我哋院舍都有愛情故事㗎!有個伯伯中咗風,佢老婆其實好健康,行得走得,十分之正常,精靈過好多出面嘅老人家,佢絕對有自理能力,但係為咗陪伴老公,呢位婆婆自己申請入嚟住,我成日見到佢拖住伯伯隻手,有時摸摸伯伯個頭。
我同過呢位婆婆傾計,佢仲拎咗啲後生嘅相畀我睇,原來呢對公公婆婆以前係靚仔靚女,由於後生要顧住搵食,兩個人從來未試過搭飛機旅行,後來伯伯退休,本來話要同婆婆去台灣,但過咗冇幾耐,伯伯喺屋企跌親,除咗有部分嘢唔記得晒,仲連照顧自己嘅能力都冇埋。
婆婆話自己邊度都唔想再去,好驚伯伯突然有一日會離開:「佢唔慣冇我喺身邊,我想成日陪住佢。」
我都唔知應該講乜好,望住中風嘅伯伯,如果我話唔使擔心,你哋一定會長命百歲,其實會唔會係另一種折磨呢?
然後過多一陣,婆婆又轉口風:「應該係我唔可以冇咗佢喺身邊至真,我想每日都見到佢,摸到佢,但又想自己行先一步,如果得返我一個,仲難受。」
要數我喺呢間院舍最唔捨得嘅人,一定係呢位婆婆,我有時唔敢諗佢老公如果真係走咗,婆婆可唔可以承受到嗰種痛。
不過率先進入倒數階段嘅人係我,院舍發生咗一件事之後,我知道自己已經冇辦法再做落去。
《青春常駐 1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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