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最好的距離 1》是愛還是情緒勒索

「你好,麻煩你黃先生吖。」電話另一邊傳嚟陌生嘅女人聲,如果唔係公司直線,我會以為係推銷電話。

我:「邊位?」

「你好呀,我係淑芬媽咪,阻住你唔好意思,有啲嘢想問一問你。」

我:「淑芬?邊個淑芬?」

「楊淑芬呀,我個女喺度做㗎,佢話你係經理。」

介紹返,我就係黃生,起初唔知淑芬係乜水,但如果我嘅角色係經理,而佢個女又喺我度做,同時又姓楊,咁即係Eva,我新請返嚟一個月鬆啲嘅同事,由於CV都係填Yeung Suk Fun Eva,所以唔怪得我load唔到邊位係淑芬。

我:「你好伯母,係咪有啲咩事?」

其實Eva就坐喺我前兩個位,當我自然反應望埋去嘅時候,佢亦都擰轉頭望住我,應該係聽到我講淑芬兩個字,我個部門唔大,加上環境都幾靜,所以其他同事亦全部望晒過嚟。

「係咁嘅,個傻女好擔心過唔到試用期,我想問下佢表現點?你會畀佢過試用期㗎呵?如果佢有嘢做得唔好,你直接鬧佢得㗎喇,麻煩你多啲提點佢吖。」

我係一位40歲嘅大叔,職場上乜嘢風浪都見過晒,但係下屬嘅媽咪打畀我都係第一次,仲要問個女表現成點,我有一秒都迷失咗,究竟我係咪做咗老師?呢度又係咪學校?

我猛咁揮手作勢叫其他同事擰返過去,唔好望住我講電話。

我:「伯母,公司試用期係三個月,所以冇咁快下定論㗎,不過Eva……即係淑芬,佢好幫得手,你唔使太擔心。」

「哦,咁我就放心喇,個傻女擔心到幾晚瞓唔著呀。」

敷衍幾句收咗線,我冇特別同Eva講任何嘢,因為唔想佢覺得尷尬,及後Eva行開咗去廁所,其他同事就走埋嚟八,唔好背住人講是非啦,更何況大家已經聽到我講嘢,就算唔知電話另一邊廂講乜,要組織返成個內容出嚟都唔係好難。

我當時都想去廁所,但又驚喺走廊撞到Eva會好尷尬,都係等佢返嚟先……等等,點解我要覺得尷尬?我係上司嚟喎。

等了又等,就嚟瀨咁滯,唔理咁多起身去廁所,出到去先知原來Eva一直喺走廊講電話,個樣又嬲又氣餒,情緒有少少唔穩定,佢見到我之後匆匆收線,仲係咁同我講對唔住。

我:「唔緊要唔緊要,好小事啫。」小事,係奇怪啲啫。

Eva:「其實真正擔心嘅人係媽咪,佢話自己連續幾晚瞓唔著,驚我過唔到試用期,驚唔知點同班親戚朋友交代。」

我:「咩呀?我記得係喺求職網站收到你份CV㗎喎?乜你有人介紹㗎咩?點解要同親戚朋友交代?」

Eva:「唔係唔係,我真係自己send CV嚟,不過媽咪同咗好多親戚講,佢驚我做唔長或者畀人炒,咁就會好冇面。」

我:「哦~~」唔知點答好。

Eva:「見工嗰日你咪畀咗張卡片我嘅,媽咪之前問我拎咗,但冇諗過佢咁唐突打畀你,對唔住。」

我:「唔怪得佢有我直線,Ok啦,唔好擺喺心,佢都係緊張你啫。」

後來一路去廁所一路諗,每個阿媽嘅性格同埋處事方式都唔同,好似我阿媽咁,從來唔會過問我工作上嘅事,仲會喺班親戚面前話我係衰仔,原來佢係錫我,想幫我減壓,打完個尿震,洗埋手,我打咗畀自己阿媽:「阿媽,食咗飯未呀?」

我阿媽:「打緊麻雀呀!等等!碰!有咩事呀你?」

我:「掛住你之嘛。」

我阿媽:「再講啦!」

嘟嘟嘟……佢cut咗我線。

Lunch hour照舊同班下屬食飯,Eva亦照舊留喺公司自己食飯盒,除咗第一日返工同我哋食之外,Eva每日都有「媽媽愛心飯盒」,好大盒好多餸,我作為男人亦冇把握食得晒。

由於Eva唔喺度,大家成餐飯都係講今朝個電話,本來不欲多談,但其中一位同事透露,原來Eva見工當日,佢媽咪已經喺公司門口徘徊。

我:「唔係咁癲下化?」

同事:「你梗係唔知啦,你當時就係in緊Eva,其實係Reception姐姐同我講出面有個女人來回踱步,搞到佢好不安,仲叫我哋出去睇下咩事,我行出去問個師奶搵邊位,佢話等人,不過好客氣嘅,而且又冇攻擊性,所以就冇特別理佢啦,後來Reception姐姐話見到個女人等到Candidate出嚟就一齊走,個Candidate就係Eva。」

雖然我阿媽係另類啲,但係Eva媽咪呢種過份緊張,對仔女真係好咩?如果成年人出嚟做嘢都係咁,好難想像Eva之前返學嘅日子係點過。

Eva每日拎住個巨型飯盒返工,冇同大家出去食飯,所以形成一種獨家村嘅感覺,靜靜的,憂愁的,誠惶誠恐的,滿懷心事的。

我希望佢多啲融入群體,所以特登同大家講過兩日team gathering,我萬歲食好西。雖然事隔一段日子,但好記得當日係星期四,因為星期三夜馬執咗少少,我先捨得請班友仔食飯😂 為免Eva阿媽已經煮緊第二日嘅餸,我預留咗時間,約實同事下星期一齊齊整整食lunch。

不過去到星期一,我仲見到Eva拎個巨型飯盒返嚟,我喺pantry沖緊咖啡忍唔住問:「你係咪唔記得咗今日lunch gathering?」

Eva面有難色:「我記得……不過媽咪係都要我帶飯,佢話唔好要上司請食飯喎……今日我唔去喇,你哋食得開心啲吖。」

呢個時候,另一位同事行入pantry,佢又重複我同一番說話,Eva又係repeat返同一段,同事提議佢聽日先食個飯盒,可以雪住先。

Eva:「唔得呀,聽日又會有聽日個飯盒。」

同事:「定係你呢個飯盒當晚餐食呀?」

Eva:「不過媽咪今晚又會煮我飯,同埋話佢知冇食,佢會嬲。」

真係搞唔掂,但係叫得team gathering,又唔可以因為Eva一個唔去,其他同事都冇得去,結果我哋如期出發,臨走見到Eva叮飯盒,唔知點解,我覺得Eva個背影好落泊,一啲都唔快樂,一啲都唔enjoy個飯盒。

大約過多一個月左右,某朝早Receptionist打內線畀我:「Dino,有人嚟咗搵你。」

我:「哦。」

出到去Reception,我都未搞清楚咩事,已經有個女人四萬咁行過嚟:「黃生你好,呢度小小意思,希望你唔好嫌棄。」

Wait Wait,阿姐你邊位呀,正當我用眼神向Reception姐姐提出疑問,Reception姐姐亦用返眼神答我唔知,附加一個等食花生嘅表情。

「我係淑芬媽咪,呢度有小小禮物,你收咗佢吖,多謝你咁照顧佢呀!」

我:「哦,你就係Eva媽咪,我唔收得㗎!」

「你收啦!你收啦!」

我:「我公司有規矩,如果收禮物要申報,超過100蚊就唔得㗎喇。」

「你唔講我唔講,邊個知啫。」

我:「佢知。」我指住Reception姐姐,唔好意思,要擺佢上枱。

Receptionist幫手解圍:「係呀,佢收咗要報ICAC㗎!」第一次覺得呢個Receptionist做到嘢。

喺公司門口拉拉扯扯咗一陣,真係好肉酸呀,而Eva媽咪亦道明來意,佢希望我保證Eva一定過到試用期……

我:「其實你真係唔使擔心,更加唔使送禮,你咁樣會令Eva好難做。」

「好好好,真係唔好意思,我寫低咗我電話畀你呀,如果Eva有咩做得唔好,你隨時打畀我吖。」

我:「唔使㗎伯母,一來Eva做得好好,二來佢嚟見工嗰陣有填到緊急聯絡人,有咩事我會搵到你㗎!」

呢個時候,Eva行咗出嚟,睇得出Eva好震驚又好嬲,佢匆匆同我講聲唔好意思就拉走咗媽咪。

唉,我都唔知講咩好。

過咗唔夠15分鐘,Eva終於返office喇,但就拎埋頭先佢媽咪袋禮物上嚟,冇辦法喇,我帶咗Eva去會議室坐低傾,真係唔想同事啲屋企人再私下搵我,仲有啲禮物你推我讓嗰下好唔大體。

我仲諗緊開場白應該點講,剛坐低喺會議室嘅Eva就開始喊,斷斷續續地,我聽到一個又一個情緒勒索嘅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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