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星期前老細已經吹大雞，佢話自己父親節冇人陪，嗌同事正日一齊去食飯，不過佢就唔係強制性要人去，而係開會嘅時候問大家，仲話午餐晚餐冇所謂，叫我哋陪咗自己老豆先，就唔到亦唔需要勉強，總之餐飯就係佢請。
我老細大約70幾歲，聽講佢老婆3年前因病走咗，無兒無女，其實老細平日份人都ok嘅，係無聊咗啲，放工好鍾意捉住啲同事去食飯消遣，咁佢一般都係搵個別一兩個做得比較耐嘅同事去嘅，好少搞我哋班junior後生仔。
公司廿幾個同事，超過一半以上都答唔去，正路吖，父親節仲要係假日，咁都用嚟應酬老細真係講唔通，另外有幾個就口講想去，不過要陪自己老竇所以去唔到，亦都有個別幾個同事話早餐午餐晚餐都冇所謂，最緊要老細開心喎……咁每間公司梗有啲人係寧願陪老細都唔陪老竇嘅。
我就一早講咗會同老竇飲早茶，雖然話係早茶，但都成11點先出發，應該覆蓋埋lunch time，所以晚飯可以出席，lunch就冇辦法喇，結果有份去嘅人竟然揀食晚飯而唔係食lunch，咁我就join埋啦！
上星期五先至知道約喺旺角朗豪坊等，其實我都唔知食乜㗎，所以嗰日出到去都係傻下傻下，最終老細同我哋一行9人行咗去附近某酒店……最後得9條友，父親節正日算係咁啦，原來裡面有間米芝蓮中菜，坐低睇一睇餐牌，唔知係父親節套餐定係點，總之就見到二千幾／每位，嘩！呢度9個人，9 x 2000都 $18,000，仲未計加一喎！
有個同事細細聲喺我側邊講：「呢間嘢平時都係呢啲價，之前有諗過食，但係唔捨得，好在老細請。」
點講呢，因為佢係好多個菜，分好晒逐位逐位咁上，都幾高級嘅，有啲真係好食，有啲就普通啦，我覺得都係一個唔錯嘅體驗，當然要自己畀錢就唔捨得啦，應該有更加平靚正嘅選擇，講到尾都係食個派頭同埋環境啫！我食免費餐就唔咁多嗲喇！
當時氣氛係幾輕鬆嘅，講下笑，講下邊啲客好麻煩，全程閒話家常，不過食到尾聲嗰陣，老細就無啦啦講咗自己嘅故事，原來佢有個仔喺20幾年前唔見咗……
老細：「嗰陣時佢連17歲都未夠，突然有一日冇再返屋企，係生係死都唔知。」
大家聽完之後都唔識畀反應，節哀順變？失蹤又唔代表死咗喎！一定搵得返？20幾年喇喎！叫佢唔好唔開心？呢句就最廢。
老細又繼續講落去：「我同老婆日日搵，搵咗好多年都冇放棄，尋人廣告咩都試過喇，嗰個年代又冇而家咁發達呢！你哋話如果嗰陣時有FB會唔會搵得返呢？我見FB好多尋人群組，後來我都有搵尋人組管理員出post㗎，不過可能隔咗太多年……搵唔返。」
終於有個同事打破沉默：「咁其實你個仔唔見之前，有冇發生過咩事？鬧過佢？定係佢識咗啲唔好嘅朋友？」
老細：「鬧就完全冇鬧，就係咁樣先接受唔到，後來我先知其實香港每日都好多人失蹤，下落不明，好好地一個人就咁樣消失咗，好荒謬，佢又唔似識咗啲奇怪朋友，冇提過，但係冇提過又唔代表冇嘅，唉，我都唔知……」
老細仲透露，佢同老婆睇咗好多年心理醫生，因為好難放得低。
我：「咁報警完全冇用？或者你哋有冇搬過呀？會唔會之後佢返嚟搵唔到你哋？」
老細：「有新聞話，失蹤人口如果報警，有9成機會以上搵到，咁我個仔可能就係淨低嗰1成啩！嗰間屋我住到而家，如果佢仲在生，我諗唔到任何原因個仔唔返嚟搵我哋，25年，足足25年，如果佢而家仲在生已經40幾歲，其實好多年前有人話我個仔喺大陸犯事畀人捉咗，又有人話佢跳樓死咗，後來求證過，根本通通都唔係，我真係唔知……生咗個仔出嚟，一夜之間唔見咗。」
老細仲喺銀包拎咗張陳年舊相出嚟，係佢同個仔細個嘅合照。
雖然事隔多年，老細講出嚟嘅時候好似敍事一樣，但我仍然想像到佢咁多年嚟嘅折騰，佢同亡妻肯定心力交瘁。
有啲嘢就算係悲劇收場，但係有答案總算可以學習放下，最怕就係呢種唔知生定死，永無止境嘅煎熬。
呢餐飯開頭仲係有講有笑，估唔到嚟到尾聲會聽到老細咁唏噓嘅往事，佢請完大家食呢餐咁貴嘅飯之後，臨走仲要同我哋講：「9點啫，糖水舖未閂，你哋買啲糖水返去同屋企人食啦，唔好意思呀，父親節叫你哋出嚟，仲要聽我講呢啲嘢。」唉，聽到佢咁講，我個心仲唔舒服。
嗰晚我同另一位同事一齊行去搭巴士，個同事分析老細之前應該係有老婆陪，不過而家就得返佢一個，加上前兩年疫情，佢想吹雞叫同事父親節食飯都唔方便，所以今年真係好悶好難捱，結果就嗌大家陪佢。
後來我返到屋企都有上網睇下失蹤人口嘅新聞，原來每年都有唔少，有啲搵得返，有啲就搵到屍體，有啲至今仍下落不明，呢種事可能每日都發生緊，只係冇發生喺識得嘅人身上，關注度自然冇咁高，實在唔知講咩好。
如果老細下年父親節再搵我哋班同事食飯，我相信呢晚列席嘅人都會願意再出席，唔係貪佢餐米芝蓮中菜，而係想佢喺呢啲日子冇咁寂寞，每年父親節周圍都大鑼大鼓宣傳，我相信老細見到一定唔好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