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那段貧窮日子》1 冇錢食lunch 好耐冇買衫

早幾日見到討論區有人開咗個post,題目係「公司寒酸同事」咁上下,樓主講述佢有位同事好孤寒、唔得體、貪小便宜、寒酸,因為次次成班人出去食飯,嗰位同事都會夾最多餸,又試過自己齋叫白飯,然後夾人哋啲餸嚟食。

差少少就以為個post係公司班同事開,不過睇真啲,我嗰位同事絕對冇夾其他人嘅餸,亦都冇貪小便宜攞人著數,我會嘗試倒轉去諗,別人眼中嘅「寒酸」,可能係當事人嘅「辛酸」,當然呢個世界有好多怕蝕底嘅人,但亦唔可以否定有啲三餐都食唔飽嘅人,或者佢夾多一嚿餸,原因係好肚餓呢。

以下稱呼我同事做「阿民」。

同討論區嗰位「寒酸同事」比較,阿民最大嘅分別,係佢根本唔會同我哋一齊出去食飯,Lunch又好,Team Building去Happy Hour或者Dinner都好,阿民例不出席。佢每次都禮貌地拒絕,例如我哋問:「Lunch一齊食吖,對面街開咗間越南嘢。」

然後阿民就會答:「唔喇,麻麻地越南嘢,我自己去食其他餐廳,你哋食得開心啲吖。」

有時我哋會話:「今晚Happy Hour,飲完再去附近食嘢。」

阿民會答:「唔好意思呀,我約咗人,你哋飲啦。」

問十次,問一百次,阿民都係唔會去,拒絕嘅理由大同小異,同事漸漸覺得阿民份人好孤僻,好內向,好唔合群,比較自我同埋獨來獨往,時間耐咗,大家已經唔會再問阿民出唔出席飯局同活動,因為知道問嚟都多餘。

我亦聽過有同事用寒酸一詞形容阿民,原因係:「著嚟著去都係嗰件衫,有一邊鞋踭個底蝕晒,個背囊又爛又殘又爆線都唔換。」

我同嗰位同事講,人人用錢嘅地方都唔同,有人唔捨得食但捨得買衫,亦有人乜都唔想要,淨係用晒啲錢買模型,更加有人腰纏萬貫,不過係都唔會丟舊物,所以未知全貌,唔應該擅用貶義詞評論。

不經不覺,同阿民共事都有一段日子,除咗入職早期一次Welcome Lunch,我的確冇同佢再同枱食飯,直至有一日我收到個headhunt電話,內容係想搵我過檔,當時唔係想跳槽,但好奇心人人皆有,我都想聽下有咩offer,所以就同個headhunt講:「而家唔方便,lunch再打返畀你得唔得?」

嗰日特登唔出去食Lunch,等到office啲人走得七七八八之後,我行咗去後樓梯仲要上兩層再打畀個headhunt,因為我公司個走廊好長,比較近前面另一條樓梯,我選擇行去最篤最尾嗰邊應該夠晒穩陣,費事畀人知道同headhunt講電話,office始終多是非。

呢個時候,呢個地方,真係冇諗過仲會見到同事,行上兩層之後有個熟悉嘅臉孔坐喺後樓梯,佢係阿民,一隻手拎住塊白麵包,一隻手拎住部電話撳。

大家都有啲驚訝,平靜後相視一笑,我主動行埋去同阿民講嘢:「做咩一個人喺度既?唔出去食lunch?後樓梯好焗㗎!」其實當時未必係100%關心阿民,因為我本來想打畀headhunt,所以自己有少少心虛,係要搵啲嘢講下緩和氣氛。

阿民:「唔焗呀,我成日自己喺度食,冇問題。」

我:「唔係餐餐麵包呀?」

阿民尷尬笑笑,以表情默認。

唔記得講,我係阿民嘅上司,得悉佢經常喺後樓梯啃麵包之後,我喺內心問自己:係咪畀得太少人工佢,所以唔夠用呢?不過諗真啲,阿民份糧應該係正常㗎喎!

阿民可能見我眉宇間有十萬個為甚麼,所以補充一句:「冇錢食飯呀,哈哈……」

我:「傻仔,請你食飯,行啦!橫掂我都未食,做得你大佬,梗係我請啦!」佢哋通常叫我大佬,唔係親大佬或黑社會嗰種,純粹稱呼department head。

阿民:「唔使啦,痴線㗎咩!我屋企有啲事,所以要就住用錢,呢啲係私人問題,你今日請我食飯,我聽日都要自己搞掂。」

我:「Okok,咁我唔請,街口間茶記,AA喇好冇?」

阿民:「其實我連AA都冇資格,唔係呃你,成副身家得幾十蚊,所以我ok㗎喇。」

已經將headhunt嘅事拋諸腦後,我坐咗喺阿民隔籬,聽佢講自己嘅家事,由於涉及佢爸爸嘅長期病患,實在唔方便透露得太詳盡,但係阿民嘅負擔係沉重同埋持續,可能短期內唔會見到盡頭,亦唔係我請佢食幾餐飯,甚至大手加佢人工就可以解決得到,難得嘅係呢個男仔好堅強,雖然從佢嘅說話當中感受到無奈同埋無力,不過阿民已經盡全力保持樂觀。

阿民:「你哋係咪覺得我日日都冇一齊食飯,衣著又殘又舊好寒酸?」佢其實敏感又聰明,從眉頭眼額當中已得知同事對自己嘅評價。

我:「冇,大家覺得你獨行俠啫。」佢估到還估到,我唔希望佢直接聽到。

阿民:「我都數唔到自己究竟有幾多年冇買過衫。」

我:「嗱,唔係想同你鬥慘,然後等你開心啲咁老土呀,你想唔想聽下我以前有幾窮?講寒酸,你同我比真係要行埋一邊,我細細個喺酒樓打工,試過偷食客人食剩嘅餸。」

阿民好似唔係太相信,我亦唔係故意安慰佢,因為曾經有一段日子,我直情覺得自己係香港最窮嗰group人,睇唔到將來,見唔到希望……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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