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最衰老細要我接完放工之後,架車要泊喺佢屋企個停車場啦,如果唔係我朝朝車你返公司,咁你就唔使迫巴士喇!」我老豆講完呢句又真係唔會面紅㗎喎,不如放假嗰陣老細畀埋架車你揸去玩好唔好?
做咗一兩個月,老豆keep住每晚同我講關於老細嘅事,例如鍾意去邊度食lunch、見過啲咩人、老細個老婆係咩樣……其實我冇興趣知呀,佢好似覺得呢啲係情報,會對我喺呢間公司發展有幫助,真心煩!
老豆:「你知唔知我今日車邊個呀?老細個女呀!幾有氣質喎,仲幾好傾,美國讀書返嚟,年紀輕輕就創業。」
我:「唔該你返到屋企唔好再講公司嘢啦!老細個女係點關我咩事呀!」
老豆:「有時唔知啲有錢人點諗,下下住半山,你有車啫,你啲老婆仔女未必有車㗎嘛,老細個老婆都冇車牌,工人姐姐買餸幾唔方便呀!我哋個屋邨正好多,啲嘢又平,想食乜都有,老細嗰度想搵間7仔買包煙都難。」
我:「個個都係煙鏟咩,得你食煙之嘛,你返工唔好食添呀,一陣老細聞到唔鍾意㗎!」
老豆:「梗係冇啦,我返工唔食㗎!放心啦!」
後來有一次,我又聽到個同事講老豆壞話,仲要係我上司……
上司:「老細而家呢個司機真係好唔掂,九唔搭八喺度插嘴,冇啲禮貌,佢以為自己係邊個呀? 以前球叔絕對唔會咁,如果老細唔喺度,我一定鬧咗佢十世。」
老豆梗係又唔知做埋啲咩奇怪嘢,當晚返到屋企已經好想同佢講,但因為一早約咗男朋友上我度食飯,費事咁失禮,所以我決定等男朋友食完飯走咗先話老豆,無奈我EQ低,忍唔到。
老豆:「我今日又車老細個女,佢人仔細細真係好叻,下星期又唔知去瑞士定邊度同鬼佬傾合作,佢又冇架子喎,對住我呢個司機都係叔叔前叔叔後,由上車同我傾到落車。」
因為上司件事已經谷住度氣,加埋佢又喺食飯嗰陣講公司嘢,嗰個moment等唔切男朋友走,我當場就爆咗,真心想問一句,你哋有冇人曾經覺得自己個老豆好冇出息?你哋由細到大真係一秒都冇出現過呢種諗法?
我:「夠喇,講咗好多次,返到屋企唔好講公司嘢,今日我上司先至話完你好冇禮貌,佢話你一路揸車一路搭嘴,究竟你講咗啲咩咁失禮呀?仲有呀,你成日講到老細個女點叻點叻,你知唔知點解人哋個女可以去外國讀書?點解可以話做生意就做生意?點解可以話飛就飛呀?因為人哋個老豆叻呀!但係你唔叻吖嘛!」
阿媽:「你點可以咁樣話老豆㗎!」
男朋友:「傾下計啫傾下計啫,唔好咁激動,伯母今日煲啲湯好好飲喎,我想要多碗呀!」
我:「你自己慢慢飲飽佢,我唔食喇。」然後我就一支箭衝咗出門口,我想落街唞唞氣。
男朋友追埋出嚟,全程冇出聲,只係默默跟住我,陪住我。
我:「你唔覺得我老豆好冇出息咩?介紹佢入去我公司做司機之嘛,半年未夠已經有幾個同事話佢唔掂,今日連我最憎嗰個上司都話佢冇禮貌,雖然冇人知我哋係父女關係,不過我仲係覺得好瘀呀,好想鬧返個上司轉頭,又唔想畀人知個司機係我老豆。」
男朋友:「仲有啲咩唔開心,一次過爆晒出嚟吖。」男朋友永遠係我最好嘅聆聽者。
我:「細細個去同學仔屋企,佢哋好多都有房,我唔係要求住半山吖,我想要間有門嘅房啫,點解我冇呀?之前仲要話我老細住半山好無謂,咩買嘢唔方便,醒下啦!佢自己冇本事住就話人哋傻,傻咩啫?慘得過人哋有錢請佢做司機!咩去7仔買煙好麻煩,人哋要親自去買煙㗎咩?人人都好似佢咁樣,講咗成世都戒唔到煙咩?仲有呀,佢話老細個女呢樣好嗰樣好,自己知唔知醜㗎?個老豆有錢,梗係樣樣都好啦,唔通好似我咁呀?」
男朋友:「其實你冇講錯呀,你老豆真係冇出息。」
以為男朋友會講啲開解說話或者維護我老豆,點知佢竟然贊同。
男朋友繼續講:「如果你老豆有出息,你就可以去外國讀書;如果你老豆有出息,你唔止可以有屬於自己嘅房,仲可以住大屋睇海景;如果你老豆有出息,你就唔使日日返工都咁大壓力,唔使驚上司捽數,唔使受氣,真㗎!你老豆真係冇出息,你講得冇錯,其實我老豆都冇出息,你記唔記得邊個Kelvin?我成日提起嗰個中學同學呢,佢老豆都冇出息㗎,仲有Mandy,我嗰個新嚟嘅同事呢,佢老豆一樣冇出息,因為呢個世界上有出息嘅老豆本身就係少數,與其話佢哋冇出息,不如話佢哋平凡,世界上平凡嘅人太多,你老豆係,我老豆係,我都係。」
我知道男朋友仲有嘢想同我講,所以我靜止咗聽佢講。
男朋友:「以前我好想去外國留學,但屋企冇錢,當時我已經有你呢種諗法,我老豆唔止冇出息,仲好要面,脾氣又差,好似從來未聽過佢承認自己有錯,我都試過睇唔起我老豆㗎,一個細細個好祟拜嘅男人,原來喺我大個懂事之後,先慢慢發現佢係咁平凡,我想問下你,你爺爺有冇出息,有冇本事?」
我冇回答。
男朋友:「照計爺爺都唔係好有錢係咪?我想像到你老豆就係覺得上一代冇本事,所以會好唔甘心,但係自身條件又唔算好,然後佢好努力咁做嘢,供你讀書,用咗大半世時間終於養大你,好喇,到你出身之後,你突然同老豆講:點解你咁冇出息,咁冇本事,係唔係好好笑?」
聽到呢度,我已經想像到一個循環,因為而家嘅我就係唔甘心,如果將來我有小朋友,一定會努力搵錢,將最好嘅嘢畀晒我仔女,希望佢會成材,但係話唔定有一日,我嘅仔女都會覺得上一代冇本事,累到佢哋捱得咁辛苦,累到佢哋喺殘酷嘅社會裡面被比下去。
男朋友:「所以我講真㗎,你覺得你老豆冇出息係事實,冇大屋畀你住係事實,要你介紹份工畀佢都係事實,問題係佢已經盡咗力去養大你,盡咗力令你成為有出息有本事嘅人,冇本事嘅老豆將佢能力範圍內畀到嘅嘢都畀晒你,咁有本事嘅你又畀咗屋企人啲乜嘢?」
自從嗰一晚之後,我情緒冷靜咗,而我老豆就成個人都靜咗,佢冇再喺屋企講公司嘢,公司裡面亦都少咗人討論呢個司機,因為老豆辭咗職。(未完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