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公司個office喺觀塘同牛頭角之間,近海嗰邊嘅工業大廈,初初好唔慣,唔係嫌佢舊,亦唔係嫌棄個地點,始終見工都上過去啦,一早知個環境,不過真面目就要正式返工先睇清楚,準確啲講係「放工先睇清楚」至啱,因為呢幢大廈朝早同埋夜晚係有好大分別。
唔係講緊鬼故,唔係金宵大廈,呢幢工廈原來係band房集中地,差唔多放工時間就會有好多band友,有啲會喺樓下、走廊、電梯口,甚至係office門口,即係佢哋嘅band房門口食煙,放工行出嚟會有種「抬頭是明月但覺煙霧瀰漫」嘅感覺,當然啦,band友係唔唱梁詠琪……
接近放工時間,office就開始聽到不同樂器聲,啲電結他聲同埋鼓聲都幾響㗎!後來有幾次OT,我發現到老細每日都會咁上下時間離開,又會無厘頭折返,仲心諗佢係咪監視班員工?直至有一次我走嘅時候見到佢同個band仔喺走廊食煙傾計。
我:「咦,老細,原來你未走?」當時係8點鐘,其實未夠6點已經唔見老細喺office出現。
「邊有咁快走呀,今晚起碼夾到11點,你快啲收工去食飯啦!」
我:「你夾band㗎?」望住50幾歲,當日仲要著住西裝嘅老細講自己夾band,佢隔籬個band仔就穿晒唇環紋晒身,嗰一刻真係有啲違和感。
「係呀,有冇興趣睇下?入嚟坐吖!」老細一路講一路示意我入去,其實佢間band房就喺我哋office同一層隔幾個單位。
間band房唔算大,不過五臟俱全,梳化雪櫃乜都有,我貪得意叫老細露兩手,估唔到佢哋爽快應承。
仲以為成件事會好滑稽,點知唔係,有鼓有base有結他,個鼓手仲要係後生女,而老細就係主音,先嚟一首《Smoke On the Water》,跟住係《The Phoenix》,雖然我唔係band友,不過呢啲經典歌經常被用作表演或者比賽嘅過場,音樂一響已經好有代入感,最重要係老細唱得勁好,同平時做嘢完全係兩個人。
唔止rock嘢,後來老細再唱咗首《未來見》,一樣係咁好聽,我問佢點解唔參加嗰啲乜乜好聲音,老細話:「畀啲唱歌都唔掂嘅人嚟做評判,仲要我叫返佢做老師,我驚自己會爆粗同打人。」
老細話自己喺追夢嘅年紀遇人不淑,佢後生個年代好興睇報紙雜誌嘅招聘廣告,當時有好多job ad係請咩幕後代唱,老細話曾經「in」過幾間,其中一間仲要係一位半紅不黑嘅歌手開嘅,而家呢位歌手喺大台做緊演員,專做閒角,條友當年想呃佢錢。
老細:「呢條蛋散得半隻歌有人識,因為係合唱歌,當年我去試音,仲記得唱咗首張學友,佢冇得挑剔就話我國語發音唔標準,叫我畀8,000蚊跟佢上國語課程,正一食屎狗!嗰陣時好多呢啲廣告請幕後代唱同埋配音,大部分都係呃人,當年其實幾封閉,冇而家咁多渠道同埋比賽入行。」
追夢嘅年紀通常都係年輕,而年輕又通常冇乜錢,所以開飯同埋追夢之間,老細揀咗前者,然後一做就幾廿年,而家老咗賺到幾個錢就租間band房,搵幾個band友一齊jam歌當係圓夢。
傾多兩傾,女鼓手走嚟搭嘴:「你老細唱得好好㗎!上次出show有妹妹仔fans添呀!」
老細答佢:「得啦!唔使擦鞋喇,係咪今個禮拜六要借嚟做課室呀?自己上嚟啦!」
雖然年齡上有一大段距離,但係老細同佢哋完全冇代溝。
間band房係老細一個人畀晒租,嗰幾個後生仔女完全唔使夾錢,平時亦都free畀佢哋上嚟練嘢,個女鼓手喺琴行教打鼓之餘,亦會私人兼職另外再收學生,因為冇地方,所以就用埋呢間band房做自己課室,教多幾堂打鼓,賺多啲生活費。
後來老細同我講:「家家有求幾好呀,我呢啲老嘢,邊有人同我夾band吖,而家可以同班後生夾下,有時仲出show,當然係啲好細嘅場地啦!間band房用兩日又係交咁多租,用足30日又係交咁多租,不如畀佢哋自己上嚟練嘢,甚至收下學生賺外快,佢哋冇乜錢吖嘛!」
如果你有機會聽到我老細唱歌,就會知佢屈喺呢間工廈band房係幾可惜。
呢個世界真係有好多人因為搵食而冇辦法追夢,不過我老細而家都唔錯吖,起碼搵到錢,會租間小天地填補心靈缺失,仲毫不吝嗇借地方畀班年輕人。
我講笑咁問過老細:「如果你當年唔係遇到啲呃人嘅幕後代唱廣告,而係遇到一個金錢或者音樂上嘅伯樂,唔知今時今日又會點呢?」
老細:「呢個世界冇如果㗎,可能乞食呢!我個樣就算唱得都唔會紅啦!」識得幽自己一默,都幾豁達。
原來老細當年係租band房先,跟住先租埋隔籬個大單位做office,算唔算係寓工作於娛樂呢?